第304章 “萍”殇-《抗战之断刀》
很幸运,鬼子的卡车有一辆还能够开动的,吴非顾不得和老朋友王团长说上两句话,就在他派出来的卫生员和战士协助下,把中弹的萍姐和小乐送往县城。
一个是自己的姐姐,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妻,偏偏两个人都中弹负伤,吴非恨不得把自己剖成两瓣,这样才有可能将两个人都照顾到。
相对于小乐,萍姐的伤势3要更重一些,抬到车箱里时她已经昏迷了,而小乐则还能保持清醒。
吴非是抱着她的,可眼睛却是来回不停地在她和萍姐身上穿梭。
卡车在山路上飞驰,每一次的颠簸都会让她们的伤口渗出血来。小乐是伤在右胸位置,这个时候吴非也顾不得她是女孩了,手拿着纱布一直紧按在她的胸口。而萍姐是平躺在车箱里的,尽管在她身下垫了十余床军被,可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一个猛烈颠簸,她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跌下去的同时,开始剧烈的咳嗽,嘴里鼻孔里都往外喷着血。
“吴连长,她要不行了。”卫生员毕竟不是医生,这样的状况让他手足无措,紧急地叫着吴非。
“不会的,你快救她,快救她。”吴非的眼睛血红血红的,人已经处于了狂暴之中,他不能放下小乐,可也不能看着萍姐就这样死去。
“她的伤很重很重,就算坚持到了县城,恐怕也是回天无术。”卫生员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不敢往吴非那边看。
“你不是医生吗?你是干什么吃的?你们一团的人就这点能耐吗?”吴非已经是失去了理智,狂骂着卫生员。他挪了挪屁股,想往萍姐那边去一点,可看到小乐因为自己的挪动而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又停止了挪动。这一刻焦虑、心疼、无助、恐惧等等各式各样的情绪同时涌上了他的心田,让这个战士们心目中神一样存在的年轻男人掉下了眼泪。
“小七……”
萍姐忽然间张开了眼睛,用着微弱的声音呼唤着他,同时手也在往他这边移动,动作很吃力。
“姐,你别说话,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涞源了,有中田医生,有秋玲,他们的医术都很高明,有他们在,你和小乐都会没事的。”吴非尽量避免着自己的声音里不带着哭腔,可越想控制却越控制不了。
萍姐轻轻摆动了一下头,脸上挤出了一点苦涩的笑容,苍白的脸色和嘴鼻之间的血迹,更是衬的这个笑容更加的苦涩。
卫生员被吴非骂了之后并没还嘴,也没有恼怒,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场面,对这样悲痛之下失去理智的责骂,他已经免疫了,见伤员的手费力地想要去触摸抱着另一个伤员的吴连长,他二话没说,就挪到了吴非边上,轻声说道:“吴连长,郭指导员让我来扶着,您还是先看看她吧,我怕再晚一点就没机会了。”
吴非这次没再骂卫生员,而是听话地将小乐放到了他怀里,自己则赶紧伏到了萍姐身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小七……”
萍姐的声音较前句更加微弱,以至于吴非不得不将耳朵伏到她嘴边才能听清她所讲的话。
“姐,我在呢。”
“小七……我……我……快不……行了,左边的……衬……衣口袋……里……有着……一封……信,是给……你的……把……它……拿出……来……”
萍姐的话说的很辛苦,说上这样一大段话后,声音却是比刚才要大了一些,而且精神状态似乎也好了一些。
吴非抬起了头,解开了她的军装外套上面的两粒扣子,正要伸手再去结里面衬衣口袋的扣子时,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手也随即停顿住了。那个画面吴非一直想遗忘掉,可就是忘不掉:正是自己着急去她住处敲门,然后她穿着性感睡衣出来开门的一幕,尽管当时自己刻意避开了,但怎么可能没有看见那雪白浑圆的半球。
吴非的停顿萍姐感受到了,她另一只手费力的举了起来,然后抓住了吴非的手,引导着去放到自己的左胸上。她已然是没什么力气了,如果想反抗的话,萍姐是不可能拉的动的,但吴非没有反抗,由着她的引导,手掌完完全全地放了上去,尽管是隔着军装衬衣,尽管衬衣口袋里还有着萍姐所说的留给他的信,尽管衬衣几乎是已经给鲜血染红,但吴非还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天然的柔软和舒适感。
“小七,说真……的,我……曾经……憧憬过……这样的……时候……”萍姐可能是有点激动,说出这些话后,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跟着口里和鼻子里又开始往外冒血,吓的吴非赶紧叫道:“姐,你别说了,你别说话了。”
“小七,我……口袋里……的信,你先不……准看,等我……走了……以后,你……再打……开……”萍姐歇了一小下,又接着说道。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吴非有想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可一只手和她握在一起,另一只手被她抓着放在胸口,根本就没办法再去抱她,只能是不停地复述着这五个字。
“小……七,我……死了……以后,你会把我……把我埋在……哪里?你会……会去看……看我吗?我……好冷……我&%#@¥”萍姐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后面的话也说的含糊不清了,没等吴非再次把头伏下去,她的头已经往身侧歪下。
吴非的手一直是放在萍姐胸口上,心脏停止跳动他是有感觉的,他一直盼望着萍姐能够坚持下去,可当她没能坚持到最后,带着对人世间、对他的无限眷恋中离去时,吴非再也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抬头仰天长啸,啊啊啊的声音穿透车厢蓬布,在群山之中久久回荡。
良久良久,吴非才缓过心神,颤抖着手解开衬衣钮扣,从里面拿出了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叠成几叠的信纸,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扣上所有的扣子,仿似是怕吵醒了熟睡的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