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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顺耳的话,什么贴心的关怀,什么心意十足的礼物。都是巧言令色。
但他从不挑破。
高门大户,能有几分真情实意?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讨好当家人,得了老人的赏识、攒了起家的底子,拼了命才有了今天。
从前他觉得老人家攒着钱财,像钓鱼似的图儿女子孙们这点虚情假意,实在没什么意思。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却又体会到了几分乐趣——这便同猎人养犬一般,虽然它图的是你手上几块肉,却也因此对你俯首帖耳、指东不敢往西,乖顺得紧;这日子长了,它又生出几分真心来,自个儿也分不清是利益使然,还是真的有了感情。
他只消冷眼看着,享受这般乐趣,最后选出最优秀的猎犬,继承他的事业。
所以当年,二儿子南少峰在家族内斗中“意外”丢了一个儿子,他虽然也派人去找,却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被弄丢,在外头死了,又或只是回不来,都只能说明这孩子没有继承南家的命数。
其他儿女自然没这个善心去帮南少峰找儿子。南少峰自己却也知道想要在家族站稳脚跟,眼下实在没有更多精力分出来“寻亲”。反正他还有一个儿子,丢了一个,总不至于绝后。
南博图“走失”这件事就这样吊了约莫二十年。
只是谁也没想到,二十年过去,这孩子居然还能被找回来。
人没找到,南家人可以当没这一回事;可这人已经找到了,也已经被丰城的其他世家听说了,就断没有把人扔在外头自生自灭的道理。更何况此时的“南博图”在同龄人里也算优秀,未曾辱没南家的名声。
其他人或有迟疑,而南国忠却是当机立断,发了讯息要那孩子回来确认身份,“认祖归宗”。
别说真的有亲缘,就是没亲缘的,听了是南家这般大世家的邀请,也是要欢欣鼓舞地走一趟的。也没差离南国忠的想法,南博图的确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丰城。
然后去医院采了亲子鉴定的样本。
然后没等结果出来,就回去“参加可以加德育分升保研排名的春季运动会”了。
南家所有人傻眼。
已经退居二线的南少峰甚至忍不住念叨着问:“你们送信的是不是没给他说南家到底是个什么世家?还是你们查错了,其实收养他的那位是个超级富豪?就算他真能在医学界出人头地,一年赚到的钱能比捏着南家随便哪家公司股份收的分红多?”
一直到拿着鉴定结果之后,南国忠都总觉得这是年轻人“欲擒故纵”的法子。但等南博图得知消息、再有空回到丰城、参加为他宴会时,南国忠仔细瞧过,见了人在席上滴水不漏、左右逢源、却又片叶不沾的模样,却是终于明白了。
哪怕更精明狡诈、更力大凶猛——狼总是不屑与犬类为伍的。
再老道的猎人也永远不可能驯服一匹狼。
但也幸得猎人与狼于对方均并无图谋。一个在山这头一个在山那头,互不打搅,总是能和平相处的。
甚至平日里猎人给狼留两块余肉,狼偶尔还能替猎人拦一拦某处凶猛的野兽。
“你倒还晓得回来?”
见南博图笑嘻嘻地落了座,伸手便要取他几上的茶喝,南国忠一伸手,拿那扇子柄便拍在南博图的腕子上,
“喝之前是不是该先跟我说些什么?”
凌耀心想着“这些个有几分权力的上位者问起话来,怎么都爱作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给你个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姿态,让别人先开口呢?”,撇开视线,漫不经心道:
“要听什么?拜个早年?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佳期;从今后儿孙昌盛个个赴丹墀?”
而后趁其不备,快手捞了一盏茶汤,大口大口就下了肚。
南国忠瞪大了眼睛,佯作薄怒:
“观汤色,闻香气,尝味道,看叶底!你这么喝,糟蹋我的好茶!
“还有,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前段时间任崇荣不是到你们那个市医院去了?当我查不到你在现场,还报了警!?快说!”
“您查都查到了,还要我说什么?不过是瞧不得黑医还如此嚣张罢了,不是什么私怨。只不过有了这一出,没有旧恨也该结下新仇了。想来您这般问,是知道那什么林天宇的底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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