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叶婵宫的微笑-《神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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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长久想了想,义正言辞道:“弟子岂敢有此妄念?”

    叶婵宫柔和道:“但说无妨,哪怕是想收为童养媳也无关紧要的。”

    宁长久惊叹于师尊对自己的了解。

    他说:“总之,不管是什么,我不会刺师尊一剑。”

    叶婵宫道:“不会刺一剑……又是这等模棱两可的话术么?”

    “额……”宁长久叹了口气,道:“这次真的是师尊想多了!”

    叶婵宫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熬煮的金色树叶。

    “好生歇着,少说话了。”叶婵宫说:“你为古镜所伤,虽非为师有意为之,可除了我,也无人可照看你了,接下来几天,为师会好好照顾你的。”

    宁长久本想说自己并无大碍,但他看着叶婵宫的脸,忽然明白,师尊似乎是想扮演病人与亲人的角色,她在月上遥望红尘数千载,如观画中花,从未真正感受过它的清香。

    这是她一直在尝试的事。

    她不想像月亮那样,在夜色中悄然而来,于黎明时悄然而去,她想相伴的,也不仅仅是人间自黄昏到日出的梦境。

    “嗯,有劳师尊照料了。”宁长久微微笑着,说。

    ……

    接下来的几日里,叶婵宫每日皆来看他,在床边聊着话。

    他们很是默契,一个装病,一个假装照顾,配合着这场过家家酒。

    叶婵宫美丽而强大,是将尘世千年命运之线握在掌心的仙子,可她在许多琐碎小事上,却又笨拙得像是个足不出深闺的小姑娘。

    近日,他们在一起时,所聊的多是一些上一世的故事。

    清晨,道殿里,叶婵宫坐在镜前,宁长久为她梳着发。

    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宁长久梳理兔耳发髻的技艺也越来越精湛了,叶婵宫的发被小心翼翼地盘起,一圈圈地向上绕着,看上去极为可爱。

    “师尊……好像并非真正的寡言少语之人。”宁长久说。

    相反,他觉得师尊有时候甚至还有些有趣的坏心思,那些小心思展露在话语里,更是时常让宁长久说不出话。

    叶婵宫说:“人本就无需刻意寡言少语,也无需刻意热络多言。”

    宁长久说:“那师尊前一世闭关二十四载不出,与弟子一言不发,又是何缘由?”

    “你这是兴师问罪么?”叶婵宫问。

    “弟子岂敢?”宁长久说:“只是好奇而已。”

    叶婵宫静思,缓缓道:“前一世的我,应是想斩断尘缘吧。”

    宁长久没有再细问此事,他思怵片刻,问起了另一桩很是关心的事,“师尊收拢许多修罗入大河镇,究竟是要做什么?”

    叶婵宫说:“你曾与我说过,在断界城时,你遇到过鹓扶神国的,名为夜除的天君。他曾经耗费百年做了一个塔,那塔名义上是占星所用,实际上却是飞升之器,甚至重创了当时的罪君。”

    “嗯,夜除是个有理想的神。”宁长久说。

    叶婵宫道:“我修建不可观,与他做的事,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

    宁长久微惊:“不可观亦是飞升之器?”

    叶婵宫轻轻摇头,道:“不可观是杀人兵器,原本的计划中,举观飞升,那场飞升,便是连同‘观’的本身的。”

    说到这里,叶婵宫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微黯。

    她缓缓起身,离开了梳妆镜,越过万道白纱,向着道殿之外走去。

    宁长久跟在她的身边。

    微风拂面而来,叶婵宫伸手,风并未溜走,而是在她的指尖萦绕。

    “原来如此……”叶婵宫说:“我似乎有些明白,七年之后,前世之我的想法了。”

    “什么想法?”宁长久问。

    叶婵宫还未完全想清,所以并未作答,她看着宁长久,问:“你的病如何了?”

    宁长久回想着这几天师尊对他的照顾……

    宁长久睡觉时,师尊喜欢坐在窗边看外面的世界,冷风从窗外吹来,宁长久没有灵气御寒,瑟瑟发抖,又不愿打扰师尊观景雅兴,一直没有开口。

    早上喝那毫无用处的药时,师尊偶尔也会错将沸水直接端来,烫得宁长久说不出话,宁长久知道她并非故意,只是还不习惯这种生活的琐碎,故而也不忍苛责。

    两人聊天之时,师尊凭借着对自己的了解,时常用一些看似轻飘飘的话语将他气的不轻。

    宁长久叹了口气,感慨道:“多亏了师尊对我病情无微不至的照顾,弟子才能这般坚强。”

    叶婵宫很是聪慧,这等双关语哪能瞒得过她,“你是说……对你的照顾,还是对你病的照顾?”

    宁长久道:“师尊何必明知故问?答案便在言行之间了。”

    “我们是道观,可不是和尚庙,少与为师打机锋。”叶婵宫道:“我想听你的回答。”

    宁长久不堪叶婵宫眼眸的注视,道:“当然是对我的照顾,弟子心中唯有感恩。”

    叶婵宫点头,对此答案表示满意。

    宁长久问:“师尊何时生病?”

    “什么?”叶婵宫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听明白:“我……怎会生病?”

    宁长久道:“人总会生病的。”

    叶婵宫道:“我还是不明白。”

    宁长久说:“生病之后,我就可以照顾师尊了。”

    ……

    人要怎么样才能生病呢?

    叶婵宫并不明白。

    总之,叶婵宫尝试着想要生一场病。

    她穿着薄衫立在道殿门前,任由凉风吹拂半日,不思不虑,最终只得到了心思禅静,并无其余体悟。

    她又以手段模拟出了水,于白纱之间以冷水沐浴,亦只觉得玉躯澄净,无芜杂之念,更无丝毫‘病’的感觉。

    于是,她又开始寻找病的迹象。

    人在生病时,会发热,会咳嗽,会头晕脑胀。

    于是她开始用道法模拟这样的状态,试图寻到一丝生病的感觉。

    但叶婵宫又发现,生病时,有的人会发热有的人则会发寒,那热与寒到底哪一种才是病时真正该有的征兆呢?还是他们是并存的呢?

    冰与火在人间有共存之法,可在身躯里又如何共存呢?

    叶婵宫不解其意。

    她发现,自己虽然坐观人间数千载,但对于病之一事,却依旧只是一知半解,此事亦如花中画中观花,只知其形不解其意……或许这也是飞升需要书写天碑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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