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线索-《春闺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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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怎么了?”绿珠说完就发现幼清的面色不对,忙过去扶着她坐下,“是不是不舒服?”

    幼清摇摇头没有说话。

    心里却依旧在想舞弊案的事情,如果舞弊案真的是蓄谋诡计,那么想要瞒天过海陷害三朝老臣当朝首辅就一定是极尽谋算和设计的……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云谲波诡的朝堂,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让宋首辅无从自辩从而被罢官。

    正如以前被贴上标签的宋党,又比方先如今只手遮天的严党,无论哪一朝哪一代党派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那么!

    武威侯刘嗣祥是不是严党呢?

    父亲去世时身边是有小厮跟着的,为什么父亲是独自一人死在关外。父亲性子端直清傲,寻常人他根本不屑来往,若非极为投缘的更不可能一起饮酒,那么是谁和父亲一起出关喝酒的呢?!

    她总觉得对方不但是父亲认识的人,还是个极为熟悉的人。

    到底是谁,和刘氏有没有关系?!

    忽然间,她想到了王妈妈!

    王妈妈一直跟着刘氏,肯定知道许多事情,若是前几天她不肯说,是因为她存着刘氏会救她的幻想,如今身在囹圄大概也知道求生无望了吧?!

    可是谁能去问王妈妈。

    牢里人多污杂姑母不可能同意她去,路大勇身份太低就算是花了银子只怕王妈妈也不会知无不言,更何况她不想暴露路大勇的身份。

    那么找谁去问呢。

    幼清心思不定的站起来来回在房里走动。

    绿珠不安的望着幼清也不敢出声打断她的思路,只得枯坐等着幼清自己停下来。

    “绿珠!”幼清终于停了下来,高兴的望着她,“你刚刚说什么,二太太和二老爷争执起来了,是为什么事?”

    绿珠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当即笑着道:“听说是二老爷在外面养了外室。”幼清笑着点头,道,“陆妈妈办事还是这么麻利,昨天说的事今儿就兑现了。”

    绿珠掩唇嘻嘻的笑了起来。

    “你去外院看看大表少爷在不在?!”薛潋不靠谱,薛镇扬她不敢说,这个家里幼清能想到帮助她的人就只有薛霭了,绿珠哦了一声,觉得小姐的反应太冷淡了点,不满的道,“小姐怎么也不问奴婢后来怎么样了。”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二叔肯定是矢口否认,二婶当然就拿了证据摔在他脸上,二叔嗔目结舌反咬二婶一口,说她竟然派人跟踪自己,他要把二婶休了云云……”幼清说完又将手里揪成一团的纸铺开,小心的叠好塞进信封里。

    “您怎么说的好像看见了似的。”绿珠一脸的好奇,“难道您刚刚也去了?”

    幼清捏着绿珠的脸,笑道:“还不快去,少和我耍贫嘴。”绿珠笑嘻嘻的跑去了外院,过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她就回来了,道,“三表少爷今天在家里请客,来了许多同窗好友,大表少爷也在那边说话呢。小姐找大表少爷做什么,要不然奴婢偷偷去请?”

    薛潋岁考得了个优,想必他的同窗好友都来给他道贺吧,幼清原想再等等,可王妈妈和王代柄被关在牢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想到这里她点头道:“你就说姑母请他有事,让他到智袖院边上的花厅,如果他有事脱不开身也无妨,晚上过来也成。”

    “这样不好吧?”绿珠不确定的道,“要是被人看见……”幼清白了绿珠一眼,“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偷偷摸摸的反而被人看轻,快去吧。”

    绿珠就又返回了外院。

    幼清喊采芩进来帮她梳头换衣裳,没想到等她到花厅时薛霭已经在那边了,她不好意思的道:“我以为表哥还有一会儿,没想到……”又道,“听说外院有客人,我就假借姑母的名义请您来,没有耽误您的事儿吧。”

    “不过都是些同窗,有几个也常来府中走动,并无要事。”薛霭今天穿了一件连青色的杭绸直缀,袖口绣着宝相花,显得干净整洁又很大气温润,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有什么话坐下说。”

    幼清沉了口气朝花厅四周打量了一遍,四周封着厚厚的棉布帘子,门口本也是垂着帘子的,她进来时示意采芩挂了起来,如此门口有什么人经过都能一目了然,她微笑着压低了声音,道:“我想请表哥代我去一趟府衙的牢房。”

    薛霭微怔,却并没有问缘由,反而道:“是去见王妈妈还是王管事?”

    幼清没有想到薛霭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家仆犯事送去衙门也不是多重要的事,还劳烦他一个身有功名的人亲自走一趟,幼清止不住的眼睛亮起来,带着喜色道:“是去见王妈妈。”既然求到了薛霭,有的事情就不能瞒他,幼清就把方氏和父亲的旧事,以及她的怀疑告诉了薛霭,又不确定的道,“王管事实际没有多大的罪,只是被王妈妈牵连的,如果我出钱偷偷把他放出来,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打算用王代柄的一条命换王妈妈的知无不言。

    “并无大碍。”薛霭对这件事并没有异议,而是抓着她刚刚解释的话,“你是要查当年的舞弊案,为何现在去查,要知道单凭你一个人是难如登天的。”

    幼清当然知道,她点着头却又满面毅然:“父亲辛苦养育我,他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延绥那种地方磋磨老去,再等哪一天有人带信来让我去给他收尸……”她说着一顿决绝的道,“表哥不用劝我,我知道这件事我若自己去办是有些不着边际,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的。”

    “好。”薛霭没有反驳她,问道,“我只问你,若有一日你真查出真相来,而这真相的背后是一张弥天大网,背后的人也更是你撼动不了的,你当又怎么做?!”

    幼清胸有成竹:“就算我去敲登闻鼓又如何。”

    薛霭就这么望着幼清,此刻她坐在他面前,颤巍巍的像秋曦中迎风无助随时飘落的枯叶,垂垂临暮难以承受然外间的所有压力,又像初春不经意间枝头绽出的那一抹嫩芽,满满生机带着无限潜力随时勃发而出。

    他心头震撼,仿佛第一次认识幼清,有些陌生却难掩激动。

    “好。”薛霭微微颔首不再深问,“就如今天这样,表妹往后有事都可以来找我,但凡我能相助的,定然不遗余力。”

    有薛霭的帮助幼清当然高兴,薛霭不是路大勇,他有功名,有身份,很多事情他去做要比路大勇方便许多许多,想到这里幼清笑了起来,真诚的感谢道:“谢谢表哥,如果有需要您帮助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

    这样的幼清倒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薛霭微微一笑,颔首道:“今晚我便去见王妈妈,明早我们依旧在这里见面,我告诉你想要的答案。”

    “谢谢。”幼清高兴的笑着,薛霭就站了起来,负手道,“若没有事那我便回去了。”

    幼清点着头:“大表哥慢走。”薛霭见她雀跃的样子心头失笑摇了摇头出了花厅。

    待薛霭一走采芩和绿珠便走了进来,见幼清满脸的喜色,两人也被感染了似的道:“小姐和大表少爷说了什么,这么高兴?”

    “好事。”幼清扶着采芩的手往外走,“走,我们去见陆妈妈,也听听她是如何神通的。”

    主仆三人高兴的去了智袖院,没有想到春柳春荷都守在外面,不但如此陆妈妈也在旁边的耳房里喝茶,春柳见幼清过忙迎了过来:“方表小姐来了。”幼清颔首,看了眼暖阁,问道,“姑母房里有客?”

    “是二老爷。”春柳笑着答道,“来了有一会儿了,正在和大太太说话呢,方表小姐要不然等会儿再来,或是去隔壁找几位小姐说会儿话?”

    幼清已经看见了背对着她坐着的陆妈妈,笑着道:“那我就和陆妈妈一起喝杯茶吧。”说完朝陆妈妈走了过去。

    春柳一愣,笑着点头喊了一声陆妈妈,陆妈妈忙转头过来,看到幼清她顿时放了茶盅迎出来:“还以为您晚上不过来了呢。”说着亲自扶着幼清进耳房,又吩咐小芽儿,“再提个炉子来。”对幼清道,“这里没有地龙有点冷。”

    幼清不在意这些,由陆妈妈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来,小丫头们添了炉子泡好茶才收拾了一番退了出去。

    房里只有幼清和陆妈妈以及采芩和绿珠。

    “方表小姐是为二老爷的事情来的?”陆妈妈满脸的笑意,幼清很捧场的点头,问道,“就是好奇妈妈是怎么做的,昨儿没有声响,今天这窗户纸就捅破了。”

    陆妈妈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压着声音道:“二太太那么聪明,只要稍微点拨一下就好了。”她说着微顿,才解释道,“其实也没有花什么心思,我就打听到盐水胡同那边一直都在玉屏斋和珍宝阁赊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每个月一结账,我装作盐水胡同的妈妈过去和两个铺子里打了个招呼,说往后的账就从薛府二房走,让他们来找薛二太太!”

    “妈妈这事做的可真巧妙。”幼清掩面而笑,“难怪二婶今儿一早就知道了。”只要那两家铺子里的人来收账,这件事就等于捅破了窗户纸,刘氏那么聪明稍微转个脑子就明白了。

    “就看着闹吧。”陆妈妈优哉游哉的喝了口茶,“二老爷刚刚被大老爷训斥了一顿,责问他这件事怎么处理,二老爷哪里知道怎么处理,所以就来问大太太的意思。”

    幼清听出了陆妈妈话里的意思,露出兴起的样子,问道:“那姑母怎么说?”

    “那边的三小姐都已经十三了,这两年就要说人家的,这事儿只有两条路走,就看二老爷心到底是向着那边的了。”说着说着放了茶盅,兴高采烈的样子,“要不然就留子去母,把三小姐接回来养个两年,到时候一副嫁妆把人打发了也就了事,要不然就当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那边的年纪也不小了,要不了几年等三小姐嫁了,二老爷再有新人,那边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会去了。”

    “只怕这两个法子二婶都不会满意。”幼清扬着嘴角,“把人接回来她日日看着,就能想起来自己这十几年薛镇世在她眼皮子底下做的恶心事,可如果不接回来,他怎么能放任薛镇世还像以前那样,这里一个家外头一个家享着人间美事。”

    “还是您通透。”陆妈妈笑着道,“不过大太太的意思,三小姐总归是二老爷的骨肉,随便打发出去那肯定是不行的,依她的意思就把三小姐接回来,给个僻远的院子住着,不让她在面前走动也算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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