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剑名不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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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骁皮笑肉不笑地瞥着宫惟,说:“是啊,他一贯是这样。”

    如果说刚才宫惟只是表情空白的话,那么他现在就是眼前一黑了。

    “一贯”是什么意思?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还跟着落井下石起来了?

    徐霜策的脸色并不比他好看多少,只吐出两个字:“起来。”

    “向小园”战战兢兢:“宗宗宗主……”

    话音未落他喉咙突然一麻,像是被无形的硬块堵住,徒劳张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又被徐霜策下了噤术。

    紧接着徐霜策单手把他后衣襟拎了起来,喝道:“血河车!”

    狂风从云端刮向地面,紧接着夜空中阴云破开,一架庞大车辇从高空俯冲而下。只见车身冠盖赫奕,巨毂章灼华丽,缚在缰绳上驾车的赫然是帝江、毕方、灭蒙、蛊雕共四头禽鸟,降落时平地掀起气浪,轰一声向四面八方冲去!

    徐霜策把宫惟往车里一扔,随即自己也坐了进去,应恺忙在身后招手:“等等霜策,那幻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先前鬼垣府的异状……”

    徐霜策淡淡道:“去问尉迟家小儿吧。说不清楚的再去沧阳山问我。”

    车门轰然关闭,他再也不看众人一眼,沉声道:“走!”

    四头巨禽同时展翅,车驾平地直起,宫惟扑通一下向后滑撞到了车壁上。少顷云气从窗外弥漫四起,这座豪华的巨车竟然真的腾云驾雾,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向着沧阳山方向急速驰去。

    车内空间平直宽阔,如同一座重叠三套的厅堂,起居摆设应有尽有。徐霜策端居正中打坐,发丝及地、袍袖严整,双目微合而神情肃厉;而宫惟则识相地缩在墙角里,尽量把自己蜷成一团,警惕地上下打量他,脑子里乱嗡嗡的。

    千度镜界碎了?碎片是怎么流落到鬼修手里的?对方是什么人?

    那个倚在溶溶月色下,在满天星子辉映中吹了一整夜小调的徐霜策,仿佛幻境中一道不真实的泡影,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还在生那场婚筵的气吗?

    突然徐霜策双眼一睁:“看什么?”

    宫惟目光触电般避开,谦卑地低下头。

    徐霜策说:“过来。”

    这车再宽敞总共也就这么大地方,万丈高空中根本无处可躲,宫惟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蹭到金檀木案前。

    “坐。”

    宫惟:“……”

    宫惟谨慎地跪坐在地,一眼瞥见不奈何剑被横放在案上,心口顿时条件反射地抽疼起来,紧接着眉心一凉,被徐霜策冰冷的拇指摁住了,一股凶狠气劲直冲识海!

    识海对修士来说是最致命之处,向小园这么脆弱的识海在徐宗主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长驱直入就进去了,四下探查一圈,徐霜策问:“尚未结丹?”

    宫惟被迫维持着那个仰头的姿势:“回禀宗主,弟子有一半魅妖血统,无法结丹。”

    其实以宫惟的修为,想在小魅妖的识海内现结个丹很容易,有了金丹之后法华仙尊本身魂魄的力量便能完全发挥出来,也不用这么憋屈了。但临江都一行太匆忙,没时间避开尉迟骁的耳目去结丹,再者他一直想着把向小园的魂魄从地府捞上来换回这具躯体,怕万一自己的金丹与半妖之体不能融合,以后反而会损害原主寿元,因此迟迟没有行动。

    也幸亏他没行动,每个人能结出的金丹都独一无二,徐霜策这种等级的大宗师是可以辨金丹而识人的。要是他结了丹,现在怕是已经被摸出来真身了。

    徐霜策一动不动盯着“向小园”看了半晌,才缓缓松开手,听不出任何意味地嗤笑了一声:“半妖。”

    宫惟谦卑道:“弟子无能。”

    徐霜策看着他不置可否,然后竟然又重复问了一遍:“你刚才在看什么?”

    看你啊,宗主。

    宫惟眼角余光瞥着那把无时不刻散发出强大压迫感的神剑,诚恳道:“我见宗主英明神武、俊美非常,好似天神下凡,于是一时观之失态,恳请宗主恕罪!”

    徐霜策一言不发。

    头顶半晌没声音,宫惟想了想,迟疑道:“弟子自幼听宗主的传奇事迹长大,对宗主的风采心向往之,不想有朝一日竟能亲眼得见,惶恐激动无以言表。万望宗主恕弟子不敬之罪!”

    周遭仍然是一片死寂。

    “……”

    宫惟眼一闭心一横:“宗主修为精深如江海之浩瀚,风采彰显如日月之丽天,令人观之自惭形秽,不由生出天地化物之叹!弟子心潮澎湃,难以平息,不由敬仰万分,目眩神迷!弟子——”

    “是吗,”徐霜策不咸不淡的声音终于从头顶传来,问:“我在你心中真如此值得敬仰?”

    宫惟铿锵有力:“弟子无一字虚言!”

    “那法华仙尊呢?”

    很好。

    大佬刚才逼着他溜须拍马大半天,现在要逼着他痛骂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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