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剑名不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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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饱外面还有成千上万个桃子等着,宫惟立刻十分感动:“饱了。”
“现在能好好背书了?”
“……能!”
这次师尊的深情厚望不仅感动了上苍也感动了爱徒,整第一卷定魂注背得是熟练无匹,中间虽有数次磕巴,但一个错都没犯,仿佛昨晚荷塘里的二百只青蛙重现人间。直到宫惟背完最后一个字,徐霜策终于唔了声道:
“这次尚可。”
何止是尚可,对“向小园”来说简直是超水平发挥了。宫惟想起上辈子自己被他教写字,不论后来写得再好,得到的都是冷冰冰一句“尚可”,不由心想徐大佬夸人还是这么吝啬,必然是小心眼吧。
他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徐霜策,却见徐宗主沉吟片刻,似乎在迟疑什么。
“罢了。”他最终没说什么,只一摆手道:“去玩吧。”
宫惟心头掠过一丝微妙的异样,但他也说不清那是否就是人们所说的失望,于是低头应了个“是”,起身倒退数步,又恭恭敬敬道了句:“师兄我走啦。”然后才掉头轻快地出了大殿。
风从远处而来,卷着几点绯红桃瓣,掠过巍峨如仙境般的璇玑殿。
少年轻巧地跃过门槛,他背着手,衣袖在徐霜策专注的瞳底扬起一道弧度,随即隐没在了白玉长阶尽头。
大殿内静默半晌,温修阳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全身肌肉紧绷如弓,突然听见前方徐霜策淡淡道:
“修阳。”
“……是。”
“我看你似乎有话要说?”
殿外的风声不知何时静止了,温修阳感觉咽喉如同被无形的铁丝揪紧,半晌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道:“……回禀宗主,弟子无话要说。”
“是么?”
每一秒都漫长得像是永无尽头,温修阳背后的衣物被汗水一丝丝渗透。不知过了多久,徐霜策的声音终于再次从他头顶响了起来,一字一句缓慢清晰:
“那我再赐你一枚玉佩,下次务必小心,不要再摔碎了。”
那口窒息的气终于从温修阳咽喉里猛然松了出来,但所幸被他屈膝“咚!”一声闷响盖了过去,颤声道:“谢宗主!”
·
咚!
一枚石子在水面打了三个漂,完美荡开一圈涟漪。
宫惟是个实诚人,徐霜策让他自己去玩,他就真去玩儿了——不玩难道回去继续背那要命的定魂注不成?
璇玑殿大得可怕,上辈子他从没机会进来好好逛过,知道今天才发现它的内殿部分简直是座建筑群,亭台楼阁、轩榭廊坊全都有;历代沧阳宗主都不轻易入世,常年高居于山巅上也没事干,估计就整天琢磨着搞建筑设计了。
他一路走一路逛,直晃荡了大半日才走到建筑群尽头,更远便是深深的山涧。一道栈桥链接天堑,通向另一端广袤无人的山脉,宫惟正打算原路折返回去,突然脚步一顿。
远处淡蓝色的群山中,隐约现出一道琉璃瓦白银飞檐,竟然还有建筑。
宫惟从不知道沧阳宗那么远的荒山中竟然还藏着宫殿,而且与徐霜策的居所遥相正对,隐隐呈现出匹配之势。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历代宗主的陵寝,当即好奇心大起,心说我只知道徐霜策活着的时候住什么样房子,还没见过他死以后要睡什么样的墓,眼瞅周围空旷无人,便踮手踮脚地走上了栈桥。
他步伐远比一般人轻快,蹦蹦跳跳地走了大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巨大的宫殿坐落在枯林掩映中,三面飞檐,龙钩凤滴,一望无际的白银拱顶在晦暗天穹下,越发静寂华美,却有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殿门虚掩着,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周围山林安静得一声鸟啼都不闻。
宫惟背着手,仰头打量这座宫殿,心中陡然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座建筑不像阴宅,但它的制式太压抑了,仿佛建造者想用它来死死地镇压住什么。
是哪一任宗主在此立殿的?
想用它来做什么呢?
他轻轻走上台阶,伸手推开殿门,一股轻风随之拂进殿内,将层层叠叠的绯色轻纱漫卷而起,犹如刹那盛开了无边的桃花。
宽阔的桐木地板向远处延伸,尽头是巨大鲸骨隔成的十二扇屏门,此刻正敞开着。
宫惟在屏门前站住了脚步,四下打量半晌,觉得似乎有哪里违和,但又说不上来。
他见过徐霜策睡的床,四方宽敞、又硬又平,就像其主人的性格一样严苛又冷硬;但这间内室却高床软枕,轻纱掩映,青玉案上摆着笔架宣纸,博古架上陈设着各色玩器,琳琅满目极富趣味,与徐霜策的风格大相径庭。象牙白的墙壁上还装裱着一套十二幅古画,乃是玄门弟子开蒙时人人都听过的道经传说故事,“鬼太子迎亲图”。
这套图明显已经有年头了,整体都已经褪色泛黄,宫惟的目光落在中间第八幅上,眼皮突然一跳。
那图上画的是一头火红的小狐狸吹唢呐,憨态可掬,活灵活现,任谁见了都倍觉可爱。但画卷下角却突兀地喷溅上了什么痕迹,星星点点,已经随着岁月流逝而褪成了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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