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兵者诡道-《剑名不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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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息后,咔哒一声门又开了。医宗大人探出半个头,争分夺秒叮嘱:“诊金切记要付!”

    然后不待徐霜策回答,他哐地关上门溜之大吉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徐霜策伫立片刻,才回头看向床榻。

    宫惟在睡梦中都不自觉地皱着眉,仿佛有许多说不出的委屈和不安,像遇到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抱着徐霜策的左手,额角还一个劲往手臂上蹭,绸缎一样的黑发蜿蜒铺在床榻间、袍袖上。

    “……”

    徐霜策终于动了动,缓缓坐在榻边。

    随着这个动作,他的左臂从垂直变屈起,宫惟立刻就势抱得更紧了。

    修士灵脉空虚到了一定程度是致命的,求生欲让宫惟连上半身都贴到了徐霜策的左臂间,脸颊贴在臂弯里,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少年长而柔软的眼睫,因为贴得过紧而揉乱在宗主白金色的衣袍上。

    一丝丝空气无声地升温,就像滚烫、细密的针不断刺激着神经,但徐霜策平静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丝毫变化。

    他就这么垂着眼睛,不动声色看着宫惟近在咫尺的脸,良久才抬起右手,食指在他眉心气海间略微送进去一丝灵力,而后一触即分。

    “……”

    宫惟发出难耐而含糊的呢喃,因为这稍纵即逝的灵力而更加地焦急起来。他仿佛陷在一个混乱而粘稠的梦里,想要摆脱却又挣扎不得,想要清醒却神志恍惚,下意识把两只手抓住了面前的衣襟,竭力仰起头。

    少年凑得实在太近了,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徐霜策微低着头,床帏阴影交错,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像是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发生,食指微微一抬,宫惟便仰脸把眉心凑上前;再一抬,又执意地追上来。隐秘的追逐如此重复数次,徐霜策的背渐渐向后靠去,床头因为承受两个人的体重而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不……”

    一丝一丝的、断断续续的灵力被灌注进气海,但那远远不够。

    宫惟仿佛陷在了轻软温暖的云海里,连拖长了尾音的抱怨都轻飘飘地:

    “……嗯……”

    仿佛终于理解了他的不满,徐霜策两指再次落在他眉心,汹涌纯粹的灵力立刻冲向四肢百骸。宫惟全身灵脉都骤然放松了,就像久旱逢甘露一般不自觉地仰起头,鼻尖几乎碰到了徐霜策的下巴。

    但紧接着,徐霜策指尖再次轻轻一抬。

    宫惟彻底地急了。

    刹那间气息交错,就在他手背挡住自己嘴唇的刹那间,宫惟抓着他衣襟急迫地挨上去,柔软冰凉的嘴唇终于落在了徐霜策的掌心里。

    那仿佛是个亲昵又讨好的吻。

    ·

    叩叩叩。

    屋外走廊上,尉迟骁敲了几下门,静候数息,扬声道:“医宗大人,盟主请您上甲板议事!”

    门后没有传来回音。

    治疗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时辰,难道到现在还没结束?尉迟骁本来就悬着的心一沉,手上不由自主加了劲,“咚咚咚!”又敲了几下:“医宗大人,可是治疗不顺?我……”

    屋内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进来吧。”

    那分明是徐宗主!

    尉迟骁神情一变,蓦地推门,迎面只见房间宽阔雅致,但烛光昏暗,床帏垂落,空气中飘浮着药气和檀香混杂起来的隐秘暧昧的味道。一只有力的手掀帘而起,随即整个人翻身下榻,赫然正是徐霜策。

    “……”尉迟骁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猛地把目光投向重重丝绸床帏内,隐约可见宫惟侧卧蜷缩在榻上,身上裹着一件眼熟的白金色衣袍。

    那分明是沧阳宗主的外衣!

    徐霜策仅着玄色修身内甲,整了整衣襟,平淡道:“何事?”

    换作别家子弟这时可能已经心胆俱裂了。尉迟骁张了张口,才听见自己挤出干涩的声音:“徐宗主与弟子内室独处,衣冠不整,不太合礼数吧?”

    徐霜策动作微顿了下,扭头向他一瞥,那目光似笑非笑。

    他问:“这就不合礼数了?”

    一股寒意如闪电般顺脊椎蹿上脑顶,尉迟骁眼神骤变。

    但所幸徐霜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他放下两边床帏,动作和声音都不疾不徐,仿佛刚才的对话没发生过:“你来做什么?”

    医宗施救时不允许外人靠近,尉迟骁是特地半路拦下了传话的弟子才过来的。他原本想打听向小园恢复的情况,但知道现在已经什么都不用再问了,几乎是强迫自己欠身道:“钜宗已经上船,盟主来请各位宗师前去,共议定仙陵兵人丝之事。”

    一言蔽之,要开始找钜宗算账了。

    徐霜策不置可否:“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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