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身份号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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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棠不信,这位撒过很多谎。

    向东从白棠的眼神里猜到他的想法,没好气道:“重置的事老陈都说了,十年前的记忆你还敢信?”

    白棠的脸色一白,他茫然地望着向东。

    向东皱皱眉,大掌在他单薄的背上拍了一下:“行了,久远的记忆可能是重置后修改的,以后的肯定是真的,往前看。就拿去年夏天到今年夏天这一年来说,我在你心里的信用度不低吧,不至于。”

    “那你在忙什么?”白棠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

    “年后我就有了办车行的计划,近期就在搞那个事。”向东骂骂咧咧地踢开脚前的半块砖,走出了村里一霸的风范。

    白棠眨眼:“车行?”他平复下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少给我发点矫情蛋疼的文字,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向东不假思索地说了句。

    身后没了声音,向东后知后觉地说了不该说的,他低骂了一声回头,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白教授还在那倔强清傲地拧着眉不让自己哭出来。

    刀在头上悬着,向东实在是没心思在这个时候哄白棠,他瞪着眼睛,眼里的血丝似乎又多了几条,看起来既狠厉色又瘆人。

    白棠不是小孩子,他只在向东面前脆弱情绪化,但他没闹,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世界,没有让其再度塌陷。

    白棠看着天边的晨光,突然道:“向东,这次要是能出去,你跟我一起去参加车先生的画展吧。”

    “画展?”向东谩骂,“靠,他怎么没告诉老子?”下一刻向东的注意力就换到了别的事上面,“你去干嘛?”

    “展览的画里面有我。”白棠的食指指腹在脖子的红包上面蹭了蹭,他长得白,蚊子叮一口会很明显,而且红白相称,有点欲。

    向东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白教授,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你给他当过几次模特?两次?三次?还是说,随叫随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棠觉得向东有点阴阳怪气,他呆呆道:“向东,你是不是……”白棠轻顿,很小声地说,“吃醋了?”

    “吃个屁的醋!老子从来不吃那东西,怕酸!”向东一脚踩到了牛粑粑上面。

    .

    白棠带向东去了一户人家,那里住的是全村年纪最大的老太太。

    向东不太想来,他不喜欢老人气。

    白棠硬拉着他进屋:“我感觉老太太能给我们提供关键性的线索,活那么大岁数了,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村里人谁好谁坏,谁心里有神明,谁心里有鬼,她更是一清二楚。”

    向东不报任何希望:“人都糊涂了,能清楚什么?你这几天在她床前给她擦脸擦手,就差端屎尿盆了,她有对你说一个字吗?我看你是不懂什么叫老了,老了就是,听力视力记忆力各方面全部衰退,进入了黄泉路口,听不见管不了阳间的声音。”

    白棠不那么想,人的潜力无穷大:“生命是很伟大的,我们要敬之爱之。”

    向东不置可否,他是个混混,只知道防卫和主动出击,不知道什么叫敬重生命,更谈不上有多爱。向东只在乎身边的兄弟朋友,他的爱很小,跟博爱不沾边。

    这是他的世界。

    白棠站在屋门口敲门,听到应声才进去。

    屋里有一股子浑浊的气味,老太太躺在床上,牙齿都没了,嘴一瘪一瘪的,她的生活不能自理,儿子早跑了,全靠儿媳照顾她。

    儿媳做成了女儿。

    “白先生,你来了啊。”老太太的儿媳正在给她喂稀饭,喂一勺流掉一半。

    白棠问老太太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儿媳说,“白先生,待会我要去地里,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我妈?”

    “可以,”白棠道。

    “谢谢谢谢!”面容沧桑粗糙的中年女人叠声道谢。

    白棠等她忙去了,就凑到床前,跟昨天一样问老太太,知不知道阿郎是谁。

    村长跟村民们都说村里没有叫“阿郎”的人,没有姓阿的。

    老太太的反应也和昨天没区别。

    “起早早,编辫子,麻花辫,等阿郎,阿郎没回来……阿郎没回来……”白棠轻声说着,一遍又一遍。

    房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

    过了会,老太太干瘪的嘴张乐一下,向东见白棠将耳朵往她嘴边凑,手就伸了过去,拽住他。

    “荷……花……”老太太模糊不清地喊。

    “荷花?”白棠听清了,村里有个荷花池,阿郎在那里?正当他激动地去看向东的时候,老太太又说话了。

    “老头,给我摘荷花……”

    后半句比前半句要利索不少,似乎那是她的执念。

    可是老太太的老伴早就死了。

    白棠直起身看着向东:“我去帮她摘一朵荷花,你留在这看着她。”

    “摘什么荷花。”向东不情愿地丢掉烟头,鞋底碾碾,径自走出屋子,他又回来,让白棠跟他一起去。

    白棠说:“那老太太怎么办?”

    “行了别跟我废话,荷花池离这不远,我们速度点,很快就能返回,她一时半会出不了事。”向东拉着他就走。

    不多时,白棠站在池塘边,一只手拽着向东,看他用另一只手去够荷花。

    “小心点。”白棠前一秒才说完,向东就摔了进去。

    向东反应很快,他摔之前松开了白棠,没把他拖进池塘里。

    可是……

    “扑通”

    白棠也摔了进去。

    向东懵逼了:“你他妈干嘛呢?”

    “我看你摔了,就想下去找你。”白棠也很懵。

    他俩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身泥巴。

    向东站的地方比白棠深一点,淤泥到他小腿肚了,他赶紧上去。

    白棠在向东的催促声里摘走了一朵荷花,他们找了个干净点的水塘,跳了进去,这是炎热得夏天,衣服湿了没关系,泥巴洗掉就行。

    向东打算顺便洗个头,他钻进水里搓几下脑袋出来,水珠沿着他俊美的轮廓往下淌,下颚角的线条分明又性感。

    白棠把头扭开,呼吸有点乱,他知道不合时宜,可心跳的频率依旧开始不受控制。

    白棠放在水里的手抠了抠指甲,他默念了一小段个人很喜欢的文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向东捞起t恤下摆叼在嘴里,一片纹理清晰的腹肌暴露在水色跟日光下,他拽开裤腰放水进去,洗洗里面的泥水。

    旁边的白棠停下搓衣服的动作,下意识地探了探头。

    “啪”

    向东把裤腰一松,戏谑道:“你也想进去?”

    白棠羞愤道:“没有。”

    “还狡辩。”向东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不自然,他吹了个口哨,啧道,“白教授,你都是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粉?”

    白棠沿着向东的视线往下一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白衬衫紧贴在身上……

    身材很不好,粉也是真的粉。

    白棠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迅速转身,耳朵很红。

    后面响起很响的水声,向东抹着脸上了岸,白棠还在水里发呆。

    向东捡起地上的烟盒跟打火机:“水鬼,看到水里的小白兔了吗,老子劝你别吃。”

    白棠一愣,向东这是在关心他吗,他白皙的脸颊染了一抹绯红,谁知下一刻,他就听见对方哈哈笑,“因为那是一只色兔子,肉骚!”

    白棠:“……”他既然难为情又很生气,摸了个河蚌往向东那砸过去。

    “出事了。”向东倏地变色,“赶紧上来!”

    白棠顾不上没洗干净的泥巴,匆匆忙忙上了岸,鞋也不穿了,随意拎在手里,他微张红唇喘气,白白的脚丫子踩在干裂的土地上面:“怎么了?”

    “先走。”向东瞥到白棠若隐若现的纤瘦身子,他一顿,脱了自己的湿t恤,粗鲁地给对方套上,之后就追着慌张的脚步声去了村长家。

    .

    “村长,不得了了!”

    “田里刘家六口人,加上请来帮工的,一共十几个人全部都在编辫子!”

    “什么?十几个人?天啊!这……这……这是要翻天了啊!”

    向东跟白棠到村长家门口时,就听到了这场对话,他们还没怎么着,村长就踉跄着跑了出来,后面是个吓坏了的村民。

    “向先生,白先生……”村长只打了声招呼就跑了,没像昨天那样客气周到。

    向东扫了眼闻声过来的齐北等人,大家不约而同地跟上了村长。

    当大家来到田间的时候,只见远处尽头的田埂上,木木的坐着一排人,他们的身材与衣着不同,头上梳着相似的麻花辫。

    那些人虽然是背着身,但村民依然能够认出这些人。

    “刘贵,刘富,赵老三,吴翠兰……”

    每念一个,嚎声就更响一些。

    看着这些曾经熟悉的人摊上邪门的事,所有赶来的村民心里都无比的悲痛和恐慌,他们也不知道,下一批倒霉的人,会不会是他们。

    “那个是谁?”向东瞪着一处。

    所有人都顺着他瞪的方位看过去,他们不禁屏住呼吸。

    坐在田埂上的那一排人最边上,有一个女人背身坐着,她穿着乡土,显然不是任务者。

    村长表示不认识那个女人,其他村民们也一脸茫然。

    “难道是外乡人?”

    众人又惊又疑,想要上前看清情况。

    在早晨的光晕里,那个女人突然缓缓转身。

    “她……她没死?”江江惊呼,很快他就发觉了不对劲,一股凉意从他的脊梁骨一冲而上,。

    那女人转的竟然只是上半身!

    她下半身的腰腿,还在一动不动的背坐着!

    距离有点远,再加上逆着光线,大家看不清女人的脸,只能依稀辨认出,一条垂落的麻花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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