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坠入暮云间-《我见过银河,独独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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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奕忻的解释会让自己的情绪好一点儿,结果当晚还是睡不着,池亦然闭着眼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粉丝们的话,每一句就跟弹幕一样弹出来充斥着她整个思维空间。还以为经过数月时间的沉淀,心理承受能力有些进步,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掀开被子起身,光着脚走到落地窗前,唰地拉开帘子,窗外的夜色比想象中的深沉几分。心情好的时候,繁星闪烁宛若在心头,一下一下照亮;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着这些星星只会觉得落寞。

    她是怎么把日子过得这么糟糕的?

    床头贴着的便利贴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多,桌上的设计稿也没有那么凌乱,原以为紧密有序的生活节奏,一下子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铃声打破一室寂静,池亦然皱着眉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时迟疑了一下才接。

    “还没睡?”

    是江景川。

    基于眼下的心情,池亦然实在装不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干吗,你打电话的时候看时间了吗?知不知道过了晚上十二点最好不要打电话。”

    “我是看见你拉窗帘了,知道你没睡所以打电话给你,能见一面吗?”

    看见了?

    池亦然眉头一挑,拿着手机小跑到窗前,楼下的车子回应地闪了闪车灯。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担心你。”

    江景川毫不犹豫的回答令池亦然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她无声地抿了抿唇。

    “我知道你这几天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从前我没有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倔着,固执着。现如今回想起过去你经历的,可能比现在经历的要难受数倍,对不起……”

    网络上很多人评价一件事情总是较为片面,带着主观情绪,从未去思考这样莽撞说出口的话会对当事者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键盘侠跟舆论所带来的影响力,远比想象中的更大。

    若不是这次自己评论了,亲身经历了,江景川恐怕还不能感同身受。

    他甚至都不敢想,一年以前那些比现在要难听数百倍的语言文字,池亦然是怎么扛过来的。

    “我能见你一面吗,我想当面跟你说说话。”

    池亦然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深夜的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虫鸣声,披了件外套走出来,迎面站着的男人令她鼻头一热。与顾皖迟传绯闻时,她能敷着面膜开玩笑,是因为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暧昧都没有。但江景川的评论还有衍生出来的各种流言蜚语,却令她百感交集。

    如若眼前这个男人,还是那个日跟夜都呵护着她的男人,那现在所承受的这一切,是不是就不复存在了?

    可他偏偏,不属于她。

    就像是彼此的一个坎一样,合不来却也离不开。

    思绪百转千回,情绪也跟着起起落落,池亦然的眼神里布满复杂,江景川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如果你信我,这件事情我会去处理。”

    来之前他已经让范丞帮忙找媒体,先把这些舆论压下来,删评论再找水军刷其他的热点,试图盖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现在不论是出什么八卦,公关的应变都是最重要的,先前池亦然的工作室已经出了一份声明。wan所在的swing也在随后表示,wan跟池亦然的关系就像是粉丝跟偶像,他非常欣赏池亦然,才会连手机壁纸都是她,并不是外界所猜测的绯闻男女关系。

    可现在多了一个江景川跟奕忻,声明根本来不及思考从什么方向写,风评就已经倒向了另一边。

    “不需要你了,落井下石还不够吗?”池亦然垂着眸,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她什么性格,江景川再清楚不过,今天过来,在她住处外面守了数小时,车轮旁边是好几个烟头。她愿意出现,见他一面,已然是值得。

    至于她不同意他要做的事情,这不重要,他依旧会去做。

    “夜深了。”

    江景川的指尖落在池亦然的外套领子上,轻轻往上提了提,有一瞬间动作僵住,意识到什么的池亦然也慌忙后退。

    这件睡衣,其实是他的。

    从前两个人住在一起,买东西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的,喜好也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杯子、牙刷、毛巾、睡衣,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物事都是一套两个,一大一小。池亦然最喜欢装糊涂穿着江景川的衣服,有他的味道,有他的温度,宽大的码数也令她觉得有安全感。

    后来渐渐分不清哪一件才是她的。江景川也纵容着她,只要她喜欢穿,自己光着膀子都没问题。

    搬离芬兰,她习惯性将这些常穿的衣服放进去,都快忘了其实它们的主人是江景川。

    认出睡衣来的男人眸底藏满了深情跟温柔,他没有说出口,却也不是假装看不到:“早点休息,晚安。”

    看着池亦然慌乱跑开的身影,他勾唇轻笑。

    第四次节目录制,池亦然跟顾皖迟的出现无疑成了现场焦点,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这两个前阵子传绯闻的主人公,回想着节目录制过程中是不是有什么细节,是她们落下没有注意到的。

    宣布主题考核,是以经典电影主人公为设计理念,至于用什么布料并没有要求,比上一期宽松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新闻八卦的关系,做单独采访的时候池亦然总会被问到跟顾皖迟或者奕忻有关的问题,不过每一次她的回答都很得体,令人抓不到一丝破绽。

    就是有一个人,嫌着不够热闹,给她多添了点儿麻烦。

    “我还是觉得个人实力比较重要,主题跟布料选择都不成问题,只要不把心思花在其他事情上面,做一个设计师该做的事情,我觉得就是对这个作品还有节目本身的尊重。”

    梁婧言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奕忻正低头理着袖扣从化妆间走出来,独采的形式比较随意,有时候是在一个独立的房间,有时候就是在工作区,抓着设计师想点子的时候从旁问一两句。

    梁婧言的采访就是后者,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露出温婉的笑容看似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实则在暗讽谁,在场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包括奕忻,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

    “照梁小姐的意思,但凡是有些小手段,都算是对比赛跟节目的不尊重了?”

    奕忻的嗓音冷得像是冬日凛风,特别是浓眉下那双深邃的眸,如同利箭一样射过来,令梁婧言觉得宛若被数支箭羽钉在了墙面上一样动弹不得。

    他走近,抬手盖住采访工作人员的摄像镜头,俯身凑近梁婧言,压低了声音警告:“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耍些下三烂的小手段,别说娱乐圈的边缘你挨不到,设计圈你也别想混了。”

    料想不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拍摄节目成为搭档的这段时间,奕忻给梁婧言的感觉一直都是很绅士也很有礼貌,从来不会发脾气。只是在池亦然的问题上,他总会偏向池亦然,录制节目间隙也会发现他出入池亦然的休息室,或者看着池亦然,这让梁婧言觉得非常不舒服。

    可这一次,他毫不掩饰的气愤跟警告令梁婧言觉得很尴尬,特别是旁边还有其他人看着。再傻,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在亲密地咬耳朵,奕忻身上所弥漫开来的冷意,是近在咫尺的人都能感受到的。

    “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奕忻,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从原先惊慌失措瞪圆了眼睛到后面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梁婧言也算是一个美女了,露出这模样换作是其他男人,恐怕都会不忍心。

    但奕忻不是,他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久,也见过不少女演员,论演技梁婧言这招算是拙劣的,若论心机,她比别人还要缺心眼。

    所以,这种楚楚可怜的戏码,他是一点都没有被打动,反之有点反感。

    “如果不希望我误会,你最好小心行事。上一次布料事件也好,这一次落井下石也罢,池亦然把你当朋友看待,你在背后插刀,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

    “奕忻你别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公众人物,你要对你说出口的话负责任。她不就是一个三流设计师,抄袭、用劣质布料,她在国外做的那些事你不知道不代表没发生过。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优秀。”

    梁婧言怒极反斥,音量过大以至于这些话喊出来,很长一段时间四周都陷入了死寂。

    她从没有看见过奕忻这样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了她一样。

    在场其他人也噤声不语。池亦然那些事情,他们当然知道,可是真是假还未表明,梁婧言此番言论一出,摆明了就是从一开始看池亦然不顺眼。那么,一直以来旁人面前同行之人的惺惺相惜,就成了一出戏。

    “原来你对我是这么关注。”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和着一声听似随意但又充满冷意的嗓音,池亦然的出现让梁婧言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手肘撞在了墙角,疼得她直皱眉头。

    越过无数看热闹的人,忽视无数张表情各异的脸,池亦然信步走到奕忻身旁,站定后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梁婧言。这个前一阵子,时常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女孩子,这个她曾经教过不少设计方面小技巧的女孩子,现如今已经变得有点不认识了。

    难道人都是这样?

    总会因为利益,而变得陌生疏远。

    “我解释过,那份设计并没有抄袭,业内人只要把两个作品放在一起比较就清楚其中的不同。再说了,我动笔的时间远比那个大学生来得早,若要说抄,恐怕还轮不到我。其次就是劣质布料,当时工作室就出了澄清声明,你是不懂英文呢,还是不识字?”

    从前没有出面做解释,是因为那时的精神状态很差,稍微用力过猛的字眼都会令她觉得呼吸像被人扼住了一样。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站在大众面前,镇定自若地解释。池亦然的眼神里,充满着不容置疑的凌厉,微卷的长发搭在肩膀上,衬着巴掌大的脸颊,明明有温柔的线条,却感受不到半点小女人的姿态,反倒是强大的气场,令周围人不自觉觉得矮了一截。

    “我十八岁从伦敦中央圣马丁艺术设计学院毕业,进入时尚圈,二十岁获得‘中国十佳时装设计师’的称号,二十一岁的时候,在巴黎高定时装周举办第一场发布秀,二十二岁的时候,再次受法国服装协会邀请,登上高级定制周t台。”

    池亦然一步一步走近梁婧言,距离近到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推到她的肩膀。那份气场令梁婧言整个身子都僵住,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二十三岁的时候,参加国际大秀,以古典山水刺绣,也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个所谓的抄袭作品,拿了金奖。二十四岁的时候,获得counciloffashiondesigners金奖。同年,‘缠绵’系列被joyce独家买入,并且获得了deutschebankaward奖。我拥有这些的时候,你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设计师,有些许小设计,不值一提。”

    关于池亦然这些熠熠夺目的过往,都是刚进大学选择设计专业的小年轻口中崇拜的资本,她很少像今天这样一件一件数给别人听。

    甚至如果不是之前,无意中在网络百科上看见别人对她资料的编写,时间上,池亦然可能都记不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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