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可以-《周周复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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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早不是当事人,她不能够确定,如果当时面临这一选择的是自己,她会不会处理得比他更好。或许她能够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拿自己的肾脏去换从来不爱自己的母亲的犯罪证据,或许她直到最后一刻,都无法释怀自己被当成了筹码,冷眼旁观。毕竟世界上一定还可以找到其他匹配的肾源,不愿意这么做,严格来说没过错。

    但说得轻松,没有真正到那一刻,谁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周声一刻也没有忘记过阿崇。所以,他一直在惩罚自己。

    那个狂犬病人在来到医院的第三天离世了。

    他的尸体被家人领回去的时候,周声就站在门口看着,口罩也没有摘下来。

    或许是看了太多生与死,他的悲伤没有维持很久,很快,他又走进了帐篷搭建的手术室,开始做着自己日复一日的工作。

    白天帐篷里的温度超过五十度,这样恶劣的环境,别说空调,连风扇都少得可怜,每个医护人员身上的衣服均已湿透。

    方早先前去过的巴基斯坦和阿富汗营地条件虽艰苦,但比起这里来,还是好得太多了。

    方早并没有给自己太长的适应时间,因为病人实在太多了,五花八门,什么样的病都有,每日她要看的病人至少几十个,有时候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方早在这里遇见了许多只从书本上看过的病症:黄热病、慢性骨髓炎、病毒性出血热等等,但比这些更可怕的,是无法解释出病症的病人。

    这些病人大多是女性,她们的病因并不一样,多是疼痛,有的是腹疼,有的是头疼,还有的是肌肉疼和全身性骨骼疼痛,却检查不出原因,也无法下定论,最后只能开些止痛药让她们回去。

    每每看着她们痛苦呻吟着离去,方早都觉得自己十分无能。

    可这样的情况,在南苏丹各个地区都十分多见,这里集结了全世界各种疑难杂症。

    但更多的,还是从各个城镇涌来的躲避战争的难民,他们大多都有外伤,子弹、爆炸和器械造成的各种伤口。方早多是做简单的缝合,她的实践经验太少了,大手术都是营地里几名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来完成。

    直到周声生病的那一天。

    这些天来,方早与周声的交集很少,他说不爱她,第二天便与她划清界限,可每每她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总是正好看见他闪躲的目光。

    方早并不着急,她觉得来日方长。

    那是一个午后,她刚为一个疟疾病人注射了疫苗,走出病房时,发现周声有些不对劲,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脸上都是巨大的汗滴——与炎热造成的发汗不同,她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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