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来贺(为盟主“浮生且用月酌酒”加更)-《终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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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那日被耽误了一点时间,但他并不讨厌对方。

    毕竟,能听外藩人热情地盛赞自己的国家,本身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时隔半月未见,马可波罗已学会了几句简单的中文。

    “高宜阁下,我知道你一定是位贵族,我想与你成为朋友。”

    李长宜笑道:“好,你在长安待得如何?”

    其后的对话,马可波罗依旧需要通译。

    但可以看出,他对这个东方古国的仰慕又增加了无数倍。

    “太让人惊叹了!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伟大的技艺、精彩的戏曲、华丽的布匹、富足的生活,哦!简直是天堂……请原谅我的冒失,我总是忍不住为这伟大的国度而惊叹。”

    李长宜为人谦逊,面对这样的赞颂却坦然受了,道:“神州中华,地大物博,确是如此。”

    “哦,我成了关汉卿的戏迷!高宜阁下,你看过他的戏剧吗?我昨夜在城南大梨院看了整场的‘单刀会’,真是太棒了……”

    马可波罗说了很久,最后道:“上帝啊,只怕我一生都了解不完这些奇迹。”

    李长宜耐心听着,颇有风度地抬着手,道:“我带你看看我们的文化,这边走。”

    崇仁书院是这几年新建的,与长安其他许多的官学不同之处在于,它入学门槛颇高。教授的都是十五岁到二十岁的学生,且授课内容颇为深奥。

    马可波罗一边走,一边赞叹,道:“我看得出来,这里一定是帝国人才的摇篮。”

    “只是一间普通的书院罢了。”

    “尊敬的高宜阁下,我还有一个请求。我想要拜见帝国的皇帝,却不知道该如何求见……”

    有一个瞬间,李长宜眼神一凝,透出警惕之色来。

    但这日,他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李瑕。

    “马可波罗?”

    “是,儿臣怀疑他这般想接近父皇,是否想要对父皇不利?”

    李长宜说到这里,李瑕摆了摆手,道:“不会,朕听说过他的名字,并非什么刺客,一个商旅、探险家。明日下午,你带他来觐见吧。”

    “儿臣遵旨。”

    ~~

    次日。

    “宣马可波罗觐见!”

    马可波罗跟在李长宜后面,学着他的样子,进入了大殿。

    他本以为这伟大帝国的皇帝一定是一个老人,然而,当看到坐在龙椅上那个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的英俊威武的东方男子,他就震惊了。

    “伟大的皇帝陛下,您来自威尼斯的仆人马可波罗向您行以最隆重礼仪。”

    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行了礼,又开口说了一句汉话,热情的马可波罗便紧张起来。

    他觉得自己完全被这位皇帝的气场压得透不过气了。

    “免礼。”

    然而,下一刻,龙椅上的男人开口,却是以他家乡的语言说了句话。

    “欢迎你远道而来。”

    马可波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不由自主地道:“哦,我的神啊。”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伟大的东方皇帝竟会说他的语言。

    “威尼斯是个美丽的地方。”

    “伟大的皇帝陛下,您的睿智让我深深地感动了。”

    李瑕却也只会几句,是前世比赛的对手教的,炫耀过了也就是了,其后继续用汉语说话,与马可波罗聊了意大利的风土人情。

    “……”

    李长宜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为父亲的博学感到了震惊。

    而这日,当马可波罗告退,李瑕吩咐李长宜留下。

    “父皇竟知道那远在天边的小国。”

    “你看过朕写的格物图鉴吗?朕相信,技艺的进步会让世上的交通越来越方便,远在天边的地方也会很快到达。”

    李长宜没有怀疑,道:“儿臣相信会有那天。”

    “朕曾看过一个故事。”李瑕道:“说的是,数百年后,一个像我们这样的泱泱大国,最后沦落到被小国欺凌,被指为落后。百姓崇拜外邦,如同今日马可波罗崇拜我大唐。”

    “怎会这样?”李长宜摇头,道:“不可能会这样啊?”

    “坐吧。”李瑕很有耐心,道:“朕可以告诉你是怎么一步步变成那样的。从固步自封与失去进取心开始……”

    ~~

    建统十三年。

    马可波罗已能流利地说汉话。

    在这两年里,他又觐见了两次,无比惊讶于伟大的东方皇帝那无所不知的智慧。

    “亲爱的叔叔,我想不明白,除了神的恩赐,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皇帝陛下如此伟大而完美。”

    “那就是神的恩赐,我从来不怀疑这点,为此我甚至开始怀疑上帝,转而相信东方的青冥教了。哦,上帝原谅我。”

    “哦,那个认为东西方所有的神都是天神臣属的可怕宗教,我连提到它的名字都要请求上帝的宽恕。”马可波罗连忙祷告起来。

    “也许上帝真是天神的臣属呢?哦,该死,我的信仰开始动摇了,比妓女的腰带都松。马可,我们得回去了,我已采买了足够的货物。”

    马可波罗摇了摇头,道:“我要留下,尽可能多地了解这里。”

    “我是不会等你的。”

    “亲爱的叔叔,我得与你告别了,我愿意老死在这里。”马可波罗道:“你应该把关汉卿的戏曲带回去,人们一定会爱上关羽……”

    几日后,马可波罗送走了他的叔叔。

    从长安郊外回城,他忽看到了城外有一座教堂,并不是基督教堂,而是青冥教址。

    青冥教很少在百姓中传教,它的教义更多的是传给原本已有信仰的人,尤其是远来的各方信徒。

    马可波罗犹了很久,终于是走了进去。

    ~~

    建统十四年。

    这年上元节,长安城除了花灯,最让百姓们欢欣鼓舞的就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各种新剧。

    除了名家之作,如关汉卿的《女相窦娥》,白朴的《唐太宗雪夜破阵乐》,还有一个名叫马致远的年轻人排了一出《汉宫赋之马踏祁连》。

    开国十余年,文坛、乐坛终于一扫宋、金以来的低迷、哀切之风,重新有了昂扬大气的篇章。

    李长宜却忙得焦头烂额。

    因为与海都之战,势必在这两年内爆发。

    如今天子已西巡,李长宜身为太子,会在开春后与百官把朝廷暂迁到北平。

    这是他的第一个历练。

    他一直在皇宫中忙着公务,偏是不时有弟弟妹妹跑来。

    “大哥,你不去看花灯吗?”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大哥,今夜城东戏园演窦娥的可是名家朱帘秀朱老板,真是将窦娥那铮铮傲骨、才华横溢的样子演得绝了,你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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