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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寂焦黑的大地上,一具龙骨仍然保持着生前咆哮的姿态,黄金面罩下的眼眶空空荡荡,它已经死了。可黄铜般厚重的骨骼正在愈合,掐灭了燃烧在表面的黑色火焰。很快,肉眼可见的,细密的血管在骨骼之间连接,形成庞大复杂的血网。
这具龙骨开始活动,眼眶内重燃金色烈焰,仿佛某种象征,一瞬间,好似无穷的生机从这具龙骨内迸发,血肉生长,鳞片披覆,熊熊燃烧的金色烈焰中,那对暗金竖瞳转动,而后猛地有了焦距。
“轰——!”铁爪扣住开裂的大地,他仰天嘶吼,肌肉发力,将整个身躯从灰烬的掩埋下拉了出来,下半身仍然是枯败的,但血肉在滋生,不朽的力量正在补足他的肉体与灵魂,将他从死亡的终极拽回人世。
举目望去,唯有死亡,唯有黑暗。
烛九阴有些发愣,心跳正如巨鼓重锤,提醒他自己已经活了过来。
他回首,发现伫立在山岳间的另一具庞大尸骨,一具暗金色的空壳,它的手抓握着一柄猩红的长戈,以此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此刻这个生灵与他记忆中的蝼是如此的相似,都是只剩下了一具外壳,但仍是如此威严,如一位正君临天下的黄金王者。
烛九阴游过去,靠近那具骸骨,他沉默地将自己的黄金面罩摘下,而后放在这具空壳的头部,黄金面罩与这具尸骨贴合的严丝合缝,好像它没有死去,重新活了过来。
烛九阴失去面罩,露出他狰狞恐怖的脸庞,菱形的铁鳞裂开,四处都是暴起的虬筋。在他的龙角根部的中心,由最为平整的鳞片构成的额头上,一道缝隙正在缓缓开裂,一枚眼珠在裂缝里转动,深邃得宛若宇宙深空,透露着恶意。
他将面罩留在那里,走过许多地方,在这片焦土上,烛九阴只能发现死亡,但这死亡笼罩着他无比熟悉的土地,这个宇宙的君主们没有死在旧祖之战,倒在了死亡的终极下,没有人逃得过死亡,可烛九阴可以,所以他必定承受永寂的孤独。
这些生灵,这些土地,分明并不属于他,他是这个宇宙的外来者,但烛九阴望着这些生灵,望着这些土地,心底好像有什么被触动了,有一团令他都害怕的火正在升腾,要焚尽一切。
他又回到了自己复活的地方,盘踞在那具黄金空壳前。
“又是这样,这个宇宙的九州也死了,无数细小甚微的努力共同构成百万年的繁华,但繁华转瞬即逝,死亡顷刻就能毁灭一切。”烛九阴自言自语,“杀死无数个自己,亦不能成就一个九州?”
这头庞然大物起身,伸出铁爪将自己的黄金面罩取回,扣上面庞。
就这样离开这个宇宙么?巨龙昂首,目中金烛燃烧。
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毕竟他本就是来这个宇宙归一自己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前往下一个宇宙继续归一之路才是正途。终有一日,他可成就归一,达成那终极的尊位。
便这样离开?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离开?
焦黑土地上的黑色火焰宛若那一日洞穿了九州的雪亮巨剑,如此相似。
“那日切开九州的乃是古渊帝的佩剑,你的起源地只有没落一个结局。”天央至尊的话又重新将他包围,烛九阴心底的火更加旺盛,仿佛要透过鳞片,炸开他的胸膛。
这时,焦黑的大地上下起了雨。
雨水顺着烛九阴的鳞片滑落,冲刷干净鳞片上的灰烬。
他听见祭祀的歌声,由远至近,祭祀的祷词越发的清晰。一座黝黑的祭坛上,一名巫女独自在大雨中起舞。她身姿娇柔,动作却十分有力,头戴繁复的神冠,装饰用的金箔随着巫女的舞动而摇摆,摇摇晃晃,倒映的光亮刺入烛九阴的视线。
让他无法忽视。
青衣墨发,衣袖上绘制腾蛇龙象。
烛九阴伫立在雨中细细打量,他感受到了一种独有的香气正在此处蔓延,如一场幻梦笼罩了这里。
一个时代的画卷随着巫女的起舞在烛九阴面前徐徐展开,那是九州的隐秘,是被埋没的历史。烛九阴了解过这个时代的秘密,可他这时才发现在这个时代里竟然存在着赤龙的足迹,那头伴随在巫女身畔,名为朱砂的赤龙,巫女与龙神在隐秘时代重新竖立了轮回的规则,为天地万灵寻找到了归宿。
在他的宇宙中,九州的隐秘时代则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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