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宣明珠给了卢淳风三日时间。 三日过去,卢淳风依旧没能查到陆家伤害樊城公主的实证。 陆红缨依旧坚持不能开棺。 她是宣明月在世唯一的血亲,陆红缨不点头,饶是宣明珠,也无法强硬行事。 试想,若无这条律例保障亡者的尊严,那么难道任凭一个人跳出来说,我怀疑盖棺下葬的人死因存疑,就不需经过死者亲人的同意便可开棺验尸,岂非天下大乱了? 大理寺有权开棺吗? 有,但需要拿出至少一条推演链据。卢淳风找不出来,就是崔锦衣来了也不敢点这个头。 大长公主能以一己之身挑战律法吗? 能,用强权压人。 可若如此,便犯天下口舌。 宣明珠心想,想必林氏正看透了这一点,那天夜里,恐是以“开棺剖尸”与陆红缨做了交涉,吓唬住了小姑娘,才让她抵死不敢点头。 当世之人的想法,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而死后剖尸,在生人看来,无异于受一回地狱之刑,令魂魄在九泉之下亦不安宁。 一个九岁的孩子,对于生死都还懵懵懂懂,怎么敢想象因为她的缘故,而令自己的母亲遭受这样的酷刑? 宣明珠问卢淳风,“若她是被人堆下池去的,检尸可否看到后背肌肤上留下的痕迹?” 卢淳风按他的经验回答,“有一定可能,但……希望不大。” 查到一无所获处,连卢淳风都有些退却犹疑了,“殿下,会不会、樊城公主确实是意外失足?” 宣明珠反问:“意外失足,为何不敢停满灵堂七日?意外失足,为何赶在红缨出城之后本宫回京之前,便抓紧送棺椁进园寝?” 这么些刻意的举动放在一起,还不够明显吗? 可就是差那么一点,抓不到狐狸的尾巴。 “不等了。” 人等得,三伏天里的遗体等不得。第四日,宣明珠带人去了陆府。 她要押上这些覆着虚假面具的人,亲自走趟帝姬陵。 宣明珠知道,强行开棺必然惹人非议,但她经过了反复的考虑,既然宣明月离世前,表达过与陆学菡和离的心愿,以女子的立场,以为人的立场,她将心比心,这个自小沉默老实的妹妹,应不愿意在死后仍旧宝珠塞口,鸣不出不平。 至少玉牒上,不该连晋明帝三公主入棺时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说不清楚。 就算以权相压,又如何。 陆太夫人这三日亦没闲着,早有准备地等候着大长公主的大驾。 宣明珠一来,她便全套诰命服制上身,手持先帝御赐凤尾仗,从祠堂中请出了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券。 “关公门前耍威风啊。” 宣明珠此日却未穿金蟒袍,没的抬举了这起子天雷劈脑子没良心的东西,就连大长公主的服制她也懒得换,仍着一身家常方容重纱衣。 她一脚迈过影壁,眉痣荧荧,凤眸森森:“林氏,你拿这些玩意儿吓唬本宫?本宫父兄赉赏下臣之物,你以为,本宫会忌惮?” 林氏看出大长公主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决意要启三公主的棺椁了。 她是看着宣明珠长大的,其实何尝不知她的性格,只不过她一直侥幸期待,大长公主能看在过往柔嘉娘娘的面上,抬抬脚,让个两相便宜。 如今既然无法,她林文君也只得豁出这一世的经营,来护住陆家门楣了。 陆太夫人双眉一横,右手持杖,左手握紧那枚券书,抬起手臂示予在场的每个人,攒足一身的中气,震声道: “众人看清了,此一面,乃是当年老身为保护有孕摔倒的柔嘉娘娘,以身为垫,以断折腿骨为代价,换来晋明皇帝的恩赐。 “当时大长公主殿下您尚在娘娘的肚子里,可能不知,当日先祖爷亲口许诺,老身以身护主,于国有功,凭此丹券,可荫三代。” 宣明珠讽刺地勾动唇角,对左右道:“听出来了吗,这是说本宫忘恩负义呢。” “老身不敢。”林氏振振有词地说:“老身只想请问大长公主,您执意要开樊城公主的棺,可经过亡人亲女同意?可合乎大晋律例? “您是否有十足的把握,验过尸体后便能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陆家头上? “您是将我陆府当成了第二个司天台,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 “您执意毁坏幼妹尸身,打扰亡灵,当真是为她考虑,还是只为自己行事恣意?” 老妇手持丹书,气焰仿佛也因圣恩加身而暴长。 人被逼急了,便也顾不了得罪不得罪了,此时她让一步,等待陆家满门的,便是万劫不复。 宣明珠更因此确认了对方心虚,平静地听完,抬眼问:“说完了吗。” “幼女无辜,这样大事,本宫不为难孩子,我自有决择。” “验尸后,查出来,你满门死,查不出,本宫担。” “陆府一如芥子齑粉,比司天台?想多了。惹天下非议?你不配。” “最后,本宫行事,论心不论迹。容你放这么多,不过是相中了你这条老奸舌,迎宵,待会到了陵前,记得给本宫剪下来喂狗。”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