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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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南边,        南京是南巡一行要停驻的最后一站,康熙谒明孝陵后,此行目的悉皆达到,        便开始整顿回銮。

    他的万寿节也在回銮路上度过,        随行众人等、沿途官员筹备贺寿,        免筵行仪。瑞初早早准备好了给康熙的生辰礼,在绍兴时,误打误撞,        叫她忽然发现了紫禁城一层和乐下的残酷真相,但康熙待她的疼爱到底不是作假,她对康熙也仍有孺慕之情,虽心情有变,礼物还是照送。

    敏若挽袖子给康熙擀了一碗寿面,她会吃、见过的猪跑多会指点江山,但真动起手来其实水平有限,擀面条还是最开始妈妈教的,        上辈子无处可用,这辈子安儿出生之后,为了给孩子庆祝生日才捡了起来。

    康熙见到的第一回就在一边阴阳怪气酸不溜丢,敏若心里盘算了一下抄经和擀面条的工作量,        觉得还是擀面条划算,        便干脆地将每年生辰礼中表达心意的那一部分从手抄的经书换成了寿面。

    抄一本经,哪怕她发挥最高手速也得抄个三五日,一碗面条能用多久的功夫?

    然而康熙好像更青睐这碗面,万寿节前一日,        还故意与敏若道:“今年咱们在船上,        诸事不便,        你便省些事吧。”

    这家伙的话有些时候就得反着听,次日,看着敏若一大早上起来忙活着和面、嘱咐婢女烧水,康熙还是怪高兴地,出去受了众人的礼,神采飞扬地回来,坐到桌前等着吃寿面。

    他少年登基,早担大任,但幼年太皇太后对他可谓保护严密,虽外有野心勃勃摄政之臣,他也只需要专心习文练武、学习朝政之事,准备做一个好皇帝。

    大了之后压力渐重,鳌拜、三藩、丧妻、后宫朝堂势力之争桩桩件件都压着他,但他似乎天生就适合做皇帝,在这样的场面中也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他没完全变得喜怒不形于色,有帝王威严在身,却也没时时刻刻威严庄重,或许也有他掌控朝堂后宫都极为顺利的缘故。

    他在心里给自己圈了块地,允许自己在有些人面前、有些时刻场景下,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这碗寿面安儿多大,他就吃了多少年,撂下筷子净手喝漱口茶,然后端起宫女奉上的消食茶,故意道:“贵妃你这面,多少年都是一个滋味。”

    不出他所料,敏若果然立刻横眉立目,康熙又笑道:“不过滋味也是比御膳房好出不知多少去。”

    敏若站起身来收拾碗筷,看着空荡荡的碗底,闭口轻轻“哼”了一声。康熙便笑着拉她的手,道:“叫宫人收拾,咱们坐会。难得是在外头过生辰,还怪新鲜的。”

    “安儿和瑞初一早献给您的生辰礼,您可瞧了?”敏若在一旁落了座,似有些酸意地道:“他们在南边就开始准备您这份生辰礼物了,正月里也没见他们多用心。”

    她生辰在正月,康熙睨她一眼,轻哼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送你那幅寒梅图两个孩子一块画了一个来月,朕瞧着还眼热呢!”

    敏若心道你当然只有羡慕我的份,看着他眼中隐含得意的模样,心里也轻哼一声。

    康熙万寿时,圣驾离京已经不远了,皇太子率诸皇子、留在京中的内大臣、重臣侍卫等迎接至天津,是日圣驾驻跸武清县。

    康熙召见诸皇子时敏若亦在,他见大阿哥面带喜色,不由道:“你额娘的身子转好了?”

    “是,汗阿玛。”大阿哥喜气洋洋地道:“不仅额娘的身子好了,儿子福晋还有了身孕,额娘如今每日精神十足、身轻体健,太医说远比病前还要好!”

    康熙诸皇子中,如今唯有大阿哥已经成婚,如今大福晋有喜,便是康熙孙辈中的第一个孩子。

    康熙登时面上也透出喜色来,并特地吩咐:“待你福晋诞下孩子,无论男女,都由朕亲自取名!”

    大阿哥欣喜若狂,连忙谢恩。

    敏若脸上也恰到好处的笑,好像也为大阿哥夫妇高兴,眼神却在诸皇子中轻轻掠过一遍,在太子身上尤其停留一瞬,太子倒是没什么大表情,温和轻笑神情淡然。

    又过半晌,敏若向康熙行礼,从内退出,康熙笑道:“你与法喀说说那孩子的事。瑞初和安儿留下。”

    敏若笑道:“妾知道,正是要去说这事呢。你们听话,不许淘气。”

    两个小崽均乖巧地答应着,敏若退了出去,见庭中有大臣等候传召,索额图赫然在列,诸臣见她出来忙行礼请安,索额图跪得不情不愿的,敏若无辜地眨眨眼,笑着免了众人的礼,对法喀道:“你随我过来,有些事情皇上叫我嘱咐你。”

    法喀干脆地答应一声,起身跟她出去。

    二人来到敏若院中,宫人沏上茶来,在院子中坐了,兰杜兰芳二人侍候在侧。

    敏若将虞云之事细细说来,法喀是将要做阿玛的人,本性也有一番少年心性,听罢怒道:“那虞氏夫妇何堪为人尊长!”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姐姐放心吧,我保准好好教那孩子。若海藿娜生的是个阿哥,就叫他们俩一处长大、师兄弟相称。”

    敏若点点头,“你和海藿娜我当然放心,海藿娜的身孕如何了?”

    提起这事来,法喀忙道:“多亏了姐姐叫赵嬷嬷来府里,这两个月若不是她,许多孕中妇人禁忌之处、需要注意之处,我们都两眼一抹黑。海藿娜的额娘身子又不好,分不出心神来照顾她,海藿娜身边里里外外,都多亏了赵嬷嬷了。”

    敏若道:“那就叫她再留在府里,等海藿娜产子再回宫中也不迟,我身边左右也不缺人。”

    法喀大喜,“多谢姐姐疼爱我们!”

    “我可是为了海藿娜和她腹中我那没出生的侄子侄女,你就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了。”敏若一点他的额头,法喀咧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看着他如今这模样,敏若心里多少有些欣慰。她低声道:“皇上叫你去京畿练兵,可见对你的信重,若我大清与噶尔丹真有一战,你当如何?”

    法喀郑重道:“为皇上、为大清效力,法喀万死不辞、临刀斧亦不退。但姐姐放心,有海藿娜、有她腹中的孩子、还有您,哪怕战场上再凶险,我也一定会好好地回来。”

    敏若笑了笑,揉了把他的狗头,“咱们家荣华功名已足,颜珠他们也都长大了,今年富保跟着南巡,我看他做事也颇为稳重有条理,这些年你绷着的弦可以松一松了。人活世上几十年,功名利禄固然重要,家人欢喜、妻女在侧的平静和美日子也要珍惜啊。”

    法喀道:“钮祜禄家如今富贵已足,我也算得起阿玛额娘了。二姐不在了,只要您在宫里一切都好,我也无甚所求,只想多陪伴海藿娜和未来的孩子。您也只管放心,我与海藿娜多年夫妻,情谊深厚自不必说,何况她如今是为我孕育子嗣,我绝不会做令她伤心之事的。我只求与她相伴白首,有一二儿女在侧,便心满意足了……等再过些年,孩子大了我便辞官,带着海藿娜游览天下美景,江南、蜀中,还要带她回盛京、去草原策马……”

    这思想觉悟在当下男人里算是高的了,畅想的未来也确实美好。

    敏若拍了拍他的肩,道:“最好如此,你若敢对不住海藿娜,见异思迁像阿玛似的弄一府的人,你仔细着我的鸡毛掸子!”

    法喀冲她极尽谄媚讨好地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可是您带大的,姐姐放心!”

    敏若眉目方才微舒,微微侧头,兰芳会意,状似平常地抬步,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然后走到门口去。

    这院子小巧玲珑的,她步子不大但速度很快。法喀见此,神情却有些复杂,看向敏若时,有些心疼,

    又恨自己无能。

    他低低道:“姐姐这么多年,劳累了。”

    敏若摸摸他的头,这次动作很温柔,声音平和,声音很低地道:“皇上是要用你、也信你,但战后功勋若极,在皇上面前进退更要得宜。我不求你在朝堂中如何尊荣显耀,只要一家平安。”

    法喀郑重应是,敏若笑了笑,又想起大福晋的身孕。这么多年太子与大阿哥一直不睦,皇长孙的名分说紧要不算很紧要,但属实有脸,哪怕太子不在意,太子身边的人也会十分在意这名分。

    她低声问道:“大福晋有孕,京里都传开了吗?”

    “短短半日就传遍了,听说月份还浅,这就宣扬出来、又传得这么快,应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法喀知道敏若所问为何,又低声道:“索额图态度不显,好像没受大福晋的身孕影响。”

    他短短两段话,便把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都点了出来。

    敏若心内思忖着,“倒是奇了。”

    她翻阅着原身的记忆,试图从中得到些什么,可惜原身前世此时已沉浸在悲痛哀愁当中,混沌度日,对外界之事毫不关注,她自然是一无所得。

    不过在这点上她的心态还是很光棍的,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上辈子还没有“预知”这个作弊器呢,不还是好端端地活了十几年,算赢了一场又一场?

    宫斗是一门纯凭本事的艺术,敏若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她想了想,嘱咐道:“注意索额图府上的动静,大福晋有孕、瑞初在南边又出了一场风头,索额图不带咽下这口气的。”

    法喀神情郑重严肃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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