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诗曰: 罡煞起淮阳,威名四海扬。 一朝诛雷将,事迹注文章。 话说当时西山四个大怒,杨腾蛟正踌躇间,纪安邦劝道:“都是为讨贼而来,不消如此。待破了贼人,以宣威伯这等身份,自会与朝廷通融。”吴天鹗亦喝道:“四位兄弟不得无礼!杨先锋乃是我的上司,如何肯教你们以下犯上!”只一眼,四个不得已,捺下性子来。杨腾蛟深感吴天鹗义气深重,肚里寻思道:“这吴天鹗倒也不似智勇侯说的那般,想必内中有甚误会。”不由肃然起敬,早收了刁难之心。 纪安邦不识吴天鹗、熊铎两个,相问时,西山众人便互道了名姓。杨腾蛟、纪安邦方知西山十杰的名号,今在此处的分别是:鹗三将军吴天鹗、食骨猳年豨、长耳公海騄、吞天蟾袁宪,又有辽州都监剥皮熊熊衮的胞弟熊铎。杨腾蛟赞道:“此皆人中英雄耳!往日俺也曾闻说熊都监弃暗投明,却不知尔等兄弟缘何不在?”只见那行五的长耳公海騄,手抚残耳,咬牙骂道:“只恨那天杀的梁山草寇……”此话这里不表,先说前时马陵泊钟吾寨内的事,前回不清,盖为今回讲明。 却说马陵泊大寨内,众头领因娄小雨的计策,杀的杨腾蛟大军人仰马翻,八个都监死了七个,惟张自强处失利,前来请罪。陈明远闻说,惊道:“那里又钻出这般官军猛将?”徐韬、蔡子豪两个也道撞上好手。路新宇思道:“前番打长清时,我部正遇着此三人,吃他们伤了王楠。我观他等并非官军模样,且当时未言有甚么仇恨。”尹柔雨道:“原来是这三个,难怪只觉眼熟。”于娇忆道:“那白脸贼问起娇儿园的事,想来是此的干系。”曹笑猛然记起,就道:“那熊衮死前曾言,有甚西山兄弟定来报仇,莫不就是这班人?”陈明远复问众头领,都道未曾听闻过西山的名号。惟有烈火雷闫言道:“众头领不知,这事儿只小妹知晓,纵是路兄弟亦不清楚。前番戴畅四姐妹来投时,见说熊衮的名姓,只道事小,不曾托出,却是昔日宋公明尚在时的恩怨。”说罢,与众人细细道来。 原来梁山自大聚义后,好生兴旺,除恶灭凶,替天行道。忽一日,有河北百姓逃难至山上,报说近日西山来了一伙强徒,为首的唤做熊衮,专爱杀生害命,残酷非常,有结义兄弟九人,共号曰西山十杰。此时梁山虽为陈希真、云天彪所扰,宋公明因念百姓,当时下令,命双枪将董平、没羽箭张清、青面兽杨志、急先锋索超领兵前去清剿,轰天雷凌振随行。霹雳火秦明为出昔日被邓宗弼砍马头的恶气,也要同行,宋江答应了。 时熊衮正教吞天蟾袁宪洗劫村坊,妇女掠走,男的生揭头皮,做成长幡。听闻梁山率兵而来,冷笑道:“且杀宋江几个弟兄,教梁山亦不敢小觑我等!”副贼洪老獾忙劝阻,熊衮不听。两边大战数场,西山副将跨海羊杨捷、西华狼赵狼栋,吃杨志、索超斩了。海騄见折了副将,大怒,舞鞭来战,董平挺双枪邀住。两个交手六十余合,海騄当不得董一撞神勇,被一枪削去半个左耳,败走回去。熊衮见又伤了兄弟,愈加怒不可遏,举锤前来报仇,梁山阵上秦明舞狼牙棍又敌上。两员猛将大战二百合,不分胜败。吴天鹗几个虽未出战,也暗赞梁山兵威将猛。 当日天色已晚,各自收兵罢战。秦明、董平商议道:“临行时,吴军师有言道,若这厮们勇猛,不须与他们鏖战,可教凌统领制敌,好早日回山以图云陈。”当夜,凌振就山边放起炮来,登时山上大乱。秦明、董平统率军马杀上山去,袁宪舍命来战,吃张清一石子击伤脖颈,翻身落马。正危急间,熊衮率众高呼投降。众头领思索道:“公明哥哥虽是令我等除贼,他若硬到底,杀了也就杀了。如今既要投降,当发与山寨定夺。”熊衮道:“我自与你们去梁山,莫坏我兄弟们的性命!”几个见熊衮倒有些义气,也是一念之仁,全他手足。待见了宋江,熊衮哭求悔过,山寨众人道:“此人虽是作恶,奈何我等昔日也多有造恶的兄弟,既是诚心悔过,可看其日后行径。”吴用素来识人,当下便教熊衮去招贤堂上坐了把交椅,权且观察时日,亦为质当。方才作罢。 是时天下惟四大寇闻名,西山十杰虽逞一时凶暴,却早早为梁山所制,恶名未彰。后来梁山覆亡,熊衮已投了官军,西山残部不在剿杀之列,故江湖上没甚人知晓。此便是梁山与西山的因果。闫言说明了,于娇、戴畅几个想起往日屈辱,骂道:“那贼秃既死,手下人又来犯我山寨,亦饶他不得!”有诗为证: 兵戈丛下逃凶逆,伪作忠心背仁人。 天道余波今犹在,绿林再起旧征尘。 且说回官军处,那里海騄亦与杨腾蛟两个讲了同梁山往日恩怨,熊铎大叫道:“梁山虽灭,马陵未除!可怜我哥哥死于非命,李兄弟今个亦为贼人所害,岂能不报此仇!”袁宪亦叫道:“可怜马铨、孙獬两个兄弟,彼虽不是我等十人结义之数,但情分亦在。”周信在旁听了,也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那八都监虽是童贯一党,毕竟多年厮杀过的,纵非手足,难免同僚情深,又一同遭贬,一同起复,如今为杨腾蛟驱使,只余自家一个,教他如何不悲?把酒敬道:“诸位将军义气深厚,皇天必佑!” 是夜,宾主尽欢,纪安邦与杨腾蛟自去商议破敌之策。吴天鹗见二人走了,就道:“众兄弟,我们且回王楼村大营。”周信欲言,又觉不好开口。吴天鹗瞅见了,笑道:“周都监有何见教?”周信尴尬道:“只怕说出去惹人笑话。”吴天鹗摆手道:“无妨,这都是我西山的兄弟,誓不相叛。”周信深吸一口,便道:“敢问将军,我军能胜否?”吴天鹗暗笑,回道:“朝廷天兵,岂能不胜?听闻纪将军神武非凡,我等当见其立功。”周信急道:“贼人已成气候,我等八个都监,几番厮杀,止我一个苟活。纵然纪将军好本事,怕是猛虎架不得群狼。”吴天鹗反问道:“周都监的意思,莫不是已有了退意?”熊铎听了,大喝道:“你这没本事的小厮,要走便走,老爷杀贼也用不得你!”袁宪忙劝住道:“熊弟休急躁,知强而退,人之常情也。周都监不知纪大人的本事,他武艺了得,不在我三哥之下,又颇识得阵法。马陵草寇将死在目前,怕得甚么!” 周信跺足道:“错矣!你们不知,昔日青石山匪首宋达,亦夸口摆下阵法,尚吃败绩。纪将军眼下兵力更不如青石山那番,如何可胜?”年豨龇牙笑道:“你好歹也是个官军,怎反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自古以少胜多有的是,若依着你时,便不剿贼了?”吴天鹗看出周信有几分私心,重声道:“我们西山豪杰,最看重自家兄弟……”斟了一杯酒,将与周信,笑道:“小将不才,略略数言,看可是周都监的心意?”环顾众人道:“周都监非是铁石心肠的人,我也见曾哭那几位阵亡都监的神位。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奈何如今马陵泊气势如虹,当暂避锋芒。”周信急点首道:“是了是了!杨腾蛟一勇之夫,纵有纪安邦相助,又能成何大器?不如专待张郡王一伙到来,齐心合力攻打为上。杨腾蛟目今只要立功,掩其败军之过,依我愚意,眼下当保全朝廷兵马,以为来日之须。”吴天鹗忍住笑,叹气道:“我自知周兄的苦,战场厮杀,本是九死一生,血海里觅个富贵,上报父母,下养妻儿,无愧天地祖宗,方是个人。若非如此,谁愿投那童贯,为其爪牙?”周信被他说中心里事,不由一酸,唇舌发木。 吴天鹗又道:“可惜天不遂人愿,童贯失势,如何连累周兄一伙?周兄又上下打点,寻奸党的门路,方才出征建功。如今手足罹难,将心比心,我等也是一般儿心境。”周信乃泣道:“吴兄说的极是!不怕你众人耻笑,早知如此,当日也不必大费周折了,反教我生畏死之心。”扑薮薮串珠儿落下泪来。袁宪几个暗暗冷笑,只有海騄叹气不止。周信又道:“吴兄倒有兄弟照料,我周信又当何往?既知我心,还望指条明路!”言讫拜倒。吴天鹗见勾得周信,扶起身道:“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既如此,任杨腾蛟、纪安邦两个生死,我等当为朝廷保全士卒性命。”露出舍了二人的意思来,海騄急道:“三哥,那杨侍郎的生死随意,然纪将军却是我三个的上司,又有提携之恩,岂可不顾?”年豨、袁宪两个笑道:“这个长耳公,还是这般仁厚性子。你忘了三哥方才所言?我们西山兄弟,须看重自家的人。”吴天鹗点首道:“周兄若有意,且满饮此杯!”周信接过,一饮而尽,正是: 安邦何比安私业,作壁尤得费心魂。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