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波谲云诡阳阙宫(下)-《荒月如归》


    第(1/3)页

    鄢都,阳阙宫,正殿。

    百官皆退,唯留下天子、吕后、宁禄,以及在大殿中央长身而立的吕定国。

    景帝武文惠,仍是一脸稚气模样,天子血脉给他带来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桀骜,已然在他那张稚嫩的脸上渐渐显露。

    景帝一手支在龙椅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摩挲着扶手上的那只纯金的龙首,似是随口问道:

    “先勇侯这一年在下唐,可安好?”

    吕定国躬身拜道:

    “承蒙圣上挂念,臣一切安好。”

    景帝眼中掠过一丝冷意,旋即又恢复如常,却仍未直视吕定国,歪着脑袋继续说:

    “朕听闻吕侯已兼下唐、北梁、扶施三郡兵权,怎么?我大昊难道又要再起兵戈?”

    吕定国闻言神色微变,眼角不自主地跳动了起来,稳了稳心神,刚要应话,珠帘后的太后吕昭却突然开口:

    “陛下,大昊叛乱初平,然人心不稳,怀异者众多,反王余孽忍尤含垢,虎视眈眈,让定国暂代三郡军务,是哀家的意思。”

    景帝坐直了身体,正颜威色,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如何与吕后辩驳。

    一旁的大太监宁禄却悄悄对景帝使了个眼色,一只手暗暗做了个下沉的手势。

    景帝见到后,立即又斜斜靠在了龙椅上,沉声说了句:

    “是母后的意思啊,那是儿臣顾虑不周了,有先勇侯匡扶社稷,实乃我大昊之幸啊。”

    吕定国脸色阴晴不定,他自然看到了宁禄的小动作,没想到景帝已到了被他一个眼神就能左右的地步。

    可景帝毕竟年少气盛,不善遮掩锋芒,那一番话谁都能听出讥讽多余夸赞,宁禄在一旁也微微蹙起了眉。

    沉默片刻,吕定国才又开口:

    “圣上过奖了,护江山社稷,乃臣等分内之事。”

    “若群臣皆如先勇侯,何愁天下难安,何愁四海不平。母后……也能少操些心了。”

    景帝话接的很快,似是早就想好,或是别人替他想好的说辞,少年天子的脸上又露出些许得意,甚至故意朝吕后那边看了几眼。

    吕后却依旧泰然自若,没等吕定国开口,便又抢先说道:

    “哀家能操什么心,这天下始终是陛下的天下,哀家受先帝遗训,辅佐在侧,然终是女流之辈,大昊的将来还是需由陛下殚精竭虑。”

    景帝无言,瞥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宁禄,宁禄却老眼微阖,不动声色。

    景帝悻悻道:

    “母后言重了,如今大昊政局初稳,朝中诸事还仰仗母后权衡。”

    吕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朝吕定国说道:

    “定国,你也是,虽人在下唐,但你身为上柱国,不可偏安一隅,要心系朝堂,与群臣共佐陛下,不可做封疆孤臣。”

    吕定国躬身道:

    “臣谨遵太后懿旨。”

    这场阳阙宫大殿中的君臣对话本该至此结束,点到却不点破也本该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一直未发一言的宁禄却突然睁开了微阖的双眼,原本混浊的眸子里射出阴冷的寒光。

    他迈开步子,快步走下御台,扑通一声跪下,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

    “太后所言极是,老奴与先勇侯同受先帝托付,辅佐陛下,十四年日夜如一,呕心沥血,只为陛下早日能继先帝宏图伟志。”

    宁禄这一番话说得看似发自肺腑,却不明所以,吕后与吕定国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也只能不做回应,等这老阉臣继续说下去。
    第(1/3)页